殿外,突有内监声音尖细,打破一片甜腻:“陛下,黔州使有要事求见陛下!”

吻着她的唇倏然一顿,迷蒙的眼目,突而惊光束束。

徐惠怵然一惊,亦似有所猜测,只见黔州使进到殿中,面色张惶,似带忧色:“参见陛下……参见……徐充容!”

声色颤颤,神情闪躲,李世民何等敏锐,搂在女子身上的手,微微加力:“何事着慌?”

“回……回陛下……”

黔州使偷偷抬眸,却对上徐惠忧虑的眼睛,向他微微摇头,那目中,有祈求,有不忍,更有疼痛。

黔州使倏然顿住,竟不知所言。

李世民略略侧眸,望徐惠一眼,缓缓站起身,沉沉几声轻咳,踱步至黔州使身前,目光迫视:“什么?速速讲来!

若有半句不实,杀无赦!”

那人吓得连连磕头,赶忙道:“回……回陛下,李承乾……于……于两月前,突染重疾,不治……不治……(1)”

一声剧烈的咳嗽,那人压低的眼目,骤然一抖,但见鲜红的血,倏然溅起在青石砖面上,吓得不敢再言。

徐惠大惊,连忙抢身上前,李世民捂住胸口,身子向后微微倒去,凝看着那人的眼,犹似风雨悲狂在眼底:“你说……什么?”

“陛下……”

徐惠声已哽咽,尽力扶稳他晃动的身体,但见那新换上的纯白色衣袍,一行鲜血,分外清明,徐惠纤指抚上帝王唇际,为他擦拭唇边的血迹,李世民目光空洞,眼目突而迷蒙。

天旋地转、天崩地裂!

终于,柔弱的手,再也撑不住他高大的身躯,眼前黑暗一片,向后倒去,徐惠亦跟着摔倒在地,哭泣道:“快,传御医!”

不负江山不负卿4

君王病倒,朝野震动,御医们群策群力,亦感乏术,陛下患有多年顽疾,常年操劳,加之舟车劳顿,又闻承乾死讯,身心俱损,此番,恐是难以痊愈。

贞观二十三年,病体愈发幽沉,时而清醒,时而迷蒙,竟有数月之久。

终于一日,身子虽仍旧乏力,却可勉强起身,精神不见好转,但意识已然清醒。

徐惠日夜陪伴身边,这日,端了药来,却见李世民已坐在书案前,执笔而书。

连忙为他披一件薄衣在身,道:“陛下,您身子未愈,切勿操劳了。”

李世民却摆摆手:“不碍得,若此时不写,只恐再无时候。”

“陛下……”

闻他之言,虽是清淡,却无端令人心酸。

李世民微微举眸,见女子容色忧伤,故而停笔,将所书递在女子身前:“此《帝范》,共十二篇,但愿……于雉奴有所启示。”

说着,便又是一阵剧烈咳嗽,徐惠连忙扶住他:“陛下,且去歇息吧。”

侧眸望一眼字字飞白的《帝范》,徐惠知,他对于太子,仍旧是不放心的。

扶着李世民靠好在床上,将药端来,轻轻吹着,一口口喂进李世民口中。

才喝了几口,李世民却摆手道:“没用了,拿走吧。”

“陛下……”

徐惠正欲言语,李世民却拉住她的手,眼中依稀有笑:“去,将长孙大人、褚遂良、太子他们都找来,朕……有话要说!”

徐惠含泪点头,命人请了。

扶李世民坐好,靠在自己身上,不一忽,长孙无忌与太子便匆匆而来,竟已不及行礼,无忌跌坐于李世民榻前,堂堂男子,竟泪落如雨:“陛下……”

李世民见他如此,连忙道:“你这是干什么?叫人见了不笑话?”

太子亦跪在床前,勉力忍泪。

无忌拉紧君王的手,眼见那曾经横刀立马、纵横天下、令四海臣服的天可汗,如今这般憔悴的躺在床上,心内本就悲怆,然,他们又非等普通君臣,他们是至亲、是兄弟。

不觉已恸哭失声:“世民……”

世民,当今,还有谁敢这般直呼天子的名讳,怕唯有他而已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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